John Locke竞赛法学赛区最难题讲解

昨天在公众号发了 2022 年 John Locke 法学赛区的题目解析后，收到了三位选手的私信，追问其中的 Hate Crime 那道题。

这题的确难度很大，我之前辅导学生 John Locke 选题时，这道题也是最多同学感到费解的。

那么，今天我就专门写篇文章，更深度地解析这道法学赛区的最难题。

首先，我们回看这道题的原题和中文翻译。

John Locke 2022 法学第二题：Should "hate crime" be punished more severely than the same crime with different motives?

中文翻译：比起以其他动机的犯罪，“仇恨犯罪”是否应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接着是本题的深度解析（为了帮助大家更好地回答这题，解析中的一些法学专业术语将以英文或拉丁文形式出现）。

照例给三个提示。

提示一：这个题目的中心矛盾在于伦理道德 vs. 法理道德。

关于这两种价值体系是否是类似的 (comparable) ，还是不该混淆的 (shouldn't be conflated)，每个人需要作出自己的判断。

出题者应该也是这样希望的。

什么是法律？什么是道德？它们是否展现类似的价值和逻辑？

先探究法律。 让我们先问自己一系列烧脑的问题。法律的功能是什么？是设立一个全社会通用的规则体系吗？ 刑法的功能是什么？是通过量刑来进行惩罚或者复仇 (punish/revenge) ，还是通过量刑来让犯罪者改过自新，让受害者得到慰藉 (reconciliation) ？ 再探究道德。 如果说法律是设立全社会通用的规则，那么道德的定义则是根据不同的社区或不同的文化而变化的规则。

在不同的社区和文化中，人们辨认 hate crime 的方式不同，因此，可以被定义为 hate crime 的行为也不同。 并且，不同社区和文化的人们对 hate crime 的容忍度，接纳度也不同，这样的不同可以合理被法律所囊括吗？ 对立法者来说，这些问题都需要有可行的答案。

提示二：立法者还面临着以下问题。刑法和量刑所惩罚的到底是什么？是一个人的行为 (actus reas) 还是一个人的思想 (mens reas) ？普遍来讲，刑法惩罚的是行为，而不是思想。因为思想自由，不同的思想不分对错，是许多社会的基石。

具体来说，在美国刑法中，每一种刑事犯罪都必须是客观可证实的 (objectively provable) 。那按照这个法律标准，hate crime 是可以客观证实的犯罪吗？以及，法律搜证过程中是否真的能准确判断一个人犯罪的动机 (motive) 和思想？

又是什么样的思想或情绪构成了 hate crime ？

立法机关是否能准确辨认这样的情绪，把其编撰在法条里？这再次触及到了伦理道德和法理道德的交界点。

提示三：作为一个法律难题，hate crime 的量刑不仅困扰着立法者，这个问题同样在考验着执法机关——考验着这些机关的道德价值观。而不同地方的执法机关，会用自己的价值观来进行执法。

执法的资源是有限的。以 Ahmaud Arbury 和 Atlanta Mass Shooting 等案件为例，我们可以看出美国检察官们通常要花费大量的人力资源和金钱资源，来充分调查 hate crime 的细节并执法。

从宏观来看，将可以花在别的案件调查的资源（如恶性谋杀罪等），花在 hate crime 上，从伦理和法理上来讲，又是否合适?我们还要考虑执法者的工作可行度。如果法律体系针对 hate crime 的量刑增重，那么执法者该如何处理其它同样的，甚至更加恶性的犯罪行为？换句话说，法律应该追求一个不断增加刑罚和惩罚的社会吗？选手们，你们都可以认真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