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当风很大时，有人筑墙，有人造风车。”但也有人竟然在风口支起晾衣杆。
On dit : « Quand le vent souffle fort, certains construisent des murs, d'autres fabriquent des moulins à vent. »Mais il y en a qui osent même installer un étendoir à linge en plein courant d’air.
这两天，北京一场大风把路边的共享单车吹得东倒西歪。其实，法国教育界也迎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法国议会刚刚通过取消 HCERES 的法案。
议会突袭：“大学认证官”被砍掉
2025年4月10日，法国国民议会在审议预算修正案时，以76票对63票通过了一项令人震惊的决定——取消HCERES（法国高等教育和研究评估高级委员会）。这项裁决迅速在教育界掀起轩然大波。
教育部长菲利普·巴蒂斯特（Philippe Baptiste）对此强烈反对，称之为“对学术自由的攻击”，并警告称：取消 HCERES 可能导致高等教育评估职能直接落入政府权力之手，严重削弱制度独立性。
事实上，政府曾尝试通过五项修正案以保留 HCERES，但都未能获得通过。最终，左翼“不屈法国”LFI、绿党和极右翼“国民联盟”RN联手投票，推动了这一历史性的取消。LFI议员阿尔诺·圣马丁（Arnaud Saint-Martin）直言：“HCERES 是一个有害、毒性强、破坏大学工作的机构”，并坚决主张废除它。
“Suppression de l'HCERES = retour à la jungle universitaire ?”——《解放报》标题，2025年4月12日“取消 HCERES = 回到高校评估的‘原始丛林’？”
HCERES 是什么？为何重要？
HCERES，全称Haut Conseil de l'évaluation de la recherche et de l'enseignement supérieur（法国高等教育与研究评估高级委员会），是法国2007年设立、2013年重组的国家独立评估机构，属于宪法框架下的“行政独立机构”（autorité administrative indépendante）。
它的主要职责包括：
- 评估法国所有高校（大学与大学校）及其下属单位的教学质量与研究产出；
- 对研究实验室、博士项目、出版成果、国际合作等进行量化审查；
- 指导国家科研拨款分配与大学卓越项目遴选（IDEX）；
- 为法国高校提供“机构认证”，便于与国际排名体系接轨。
在很多大学的官网介绍页里，常常会标注：“HCERES认证通过（labelisé）”，这几乎成为法国高校的一个“信誉标签”。
“L'HCERES est le garant de l'intégrité et de la performance dans l'enseignement supérieur.”——Jean-François Balaudé，原南巴黎大学校长
“HCERES 是法国高教系统质量与绩效的守门人。”
改革逆风：是“降本增效”，还是“自断羽翼”？
此次取消 HCERES，表面上是“反对技术官僚主义、削减行政支出”，但许多观察者认为，这是对法国近15年来“卓越化战略”的一次致命打击。
自2010年代以来，法国陆续推出卓越计划（IDEX），鼓励高校合并、资源集聚、打造世界一流大学。巴黎萨克雷大学、里昂大学联盟、艾克斯-马赛大学等，都是这一背景下的产物。而HCERES 就是整个卓越化体系中不可或缺的“评估抓手”。
🔍取消 HCERES 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
- 大学排名信任度下降：QS/THE 等国际排名机构常以 HCERES 评估结果作为参考，缺乏官方认证后，法国高校的国际公信力或将下降；
- 拨款依据模糊化：国家科研资助与博士项目拨款失去统一衡量坐标，可能引发地方与大学间新的不平衡；
- 改革节奏受挫：原本统一的质量监管可能退回“各自为政”，削弱大学集团的协同发展。
我个人对此持悲观态度。作为法国大学改革的观察者，我始终认为 HCERES 是一块基础石——它提供了一个全国统一、国际可比的评价系统，也保障了教育公平与科研质量的底线。
砍掉它，不仅会使改革成果碎片化，也可能让法国失去“少数几个能在全球高教舞台上亮剑的制度工具之一”。法国大学的自由、学术的多元固然重要，但在一个“全球高教品牌化”“科研国际竞合”的时代，仅靠情怀和历史荣光远远不够。也许这次裁撤 HCERES，又或将成为法国高等教育的一个“重要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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